文 / 哲　夫

　　地球是大千世界，每一个人都可以是一棵树，可以是一株草，可以是一种开花植物。在四月这个踏青读书的季节，读自然的大书，如同古今中外所有人类，像草木一样萌青、发芽、开花，穷极心力，散布自己的色香，并最终结出自己的果实。

 

　　人类的历史，中国的历史，个人的历史，都在花开花落之中。

 

　　我刚写一首诗，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草木山川生太古，日升月落起炎黄。

　　师天法地青龙虎，春授秋予碧帝皇。

　　花朽果荣肥汉楚，风吹云化瘦秦唐。

　　悠悠宛若斜阳树，穷尽缤纷散色香。

 

　　我还在另一首中写到一种自然现象：

 

　　春夏秋冬造化濡，东西南北自然殊。

　　画中客画江山画，书上人书日月书。

　　信手花开千古后，随心果落万年初。

　　眼前草木逐时否，若虎风光跃跃如。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人首先是个“生态人”，长大了走向社会，方才成为一个社会人。不管你承认与否，无论何时何地，万变不离其宗，每一个人都脱不出自己是个“生态人”的自然范畴。也就是说，不管文化和地位的高低，职业有何不同，人类的所有言行，无不打着生态环境给予他的烙印。如同千万里的疯狂奔行，你也逃不出地球一样，纵令你飞上月球，进入宇宙，成为人工智能，但你还在自然之中，你逃不出自然的掌控。

 

　　春夏秋冬是自然的四库全书，读书人在书中，写书人在读写之时，须臾离不开自然生态环境和社会生态环境的束缚。这一点首先体现在书名《走过时光》。什么是时光？时光是岁月。走过岁月会留下什么？会留下斑斑足迹，犹如雪泥之上的一行行鸿爪，诉说着来处和去处以及之间的遭遇、感受、况味、思考。因此而有感，因此而托物起兴，便有了这本五味杂陈的书。我说的这层意思在书名上就有如此鲜明和直截了当的体现，这就叫不谋而合。

 

　　《走过时光》恰好佐证了我的这个观点。在书的自序中，作者开宗明义曰：“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据说，这世界，许多人在追寻着这个古老而时髦的话题。”“但说实在的，我没有过多地琢磨过这个问题。我久久萦绕于心的，是自己的一个问题：一个人走过一生的时候，不论他做过什么或者不做过什么，不论他留下什么或者不留下什么。他留给自己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留给世界的，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我觉得，那也许永远是一种遗憾和愧悔。”何以会产生这样一种心理呢？

 

　　他说：“我的遗憾和愧悔，是我的祖父在病重的时候我知道他已吃不下饭了却没有回去。其理由居然是自己给自己找的一个纯粹理性的判断：人固有一死。以致后来在祖父去世之后我才赶回去看他。那时，祖父已经躺在他的老窑向天而眠。听家人说，祖父弥留之际还在心心念念呼唤着自己孙子的名字。就在那一刻我遗憾极了，我后悔极了，而这遗憾和愧疚，成为我四十年之久的郁结。那么站在祖父的角度上，我的祖父，他的遗憾是什么呢?我想，他最后的遗憾，肯定是想见他的孙子而终不得见，以致只能在含恨中逝去……”

 

　　这遗憾，这心结，在作者母亲逝去时更添凄怆，他因为工作难于抽身，赶回家中母亲已经在弥留之际，他这样写道：“终于守候母亲身边母亲却不知，我一遍一遍呼喊着母亲，我坚信母亲会挺过去会没事，我想母亲会在我的呼唤里安然醒来。但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母亲眼角突然流出两行清泪，动了一动就永远地静了……在了母亲身边却未能相见，

 

　　我顿时生出痛心疾首的遗憾。那么母亲有遗憾吗？我想，母亲肯定是不想离开我们，母亲肯定是听到我的呼唤了，留恋亲人却留不住自己，这遗憾，就在感应之间定格成了永恒。”

 

　　父亲已经九十岁高龄，女儿已经长大，外孙业已出生，两难之中，作者的心在滴血：“本应守候在父亲身边，然而总是不能。不是在跑着自己未完的事情，就是陪妻子给女儿照看孩子。都说，人是往下亲的，心里知道照顾了外孙就照顾不了父亲，不是愧对父亲就是愧对外孙……每每回去看过父亲之后离开，从父亲的眼神里感到了依依不舍……”接着便写到对女儿、外孙的期许和爱，写到妻子的含辛茹苦，如同序言中的铺排。这部书共分五个小辑，第一辑写妻女，第二辑写父母，第三辑写家乡，第四辑写时光，第五辑写故人。

 

　　他在这本书中如实地记录和构建了属于他自己独有的个人的生态体系，这个生态体系既是个性的又是共性的，如同人人生活在大宇宙，但同时人人又都是一个小宇宙。透过本书的字里行间你会不知不觉走入了他的生活、工作以及他的内心世界。

 

　　你只要走进去，就会寻找到他构建自己生态世界的蛛丝马迹，从中读出并感悟到应该如何去营造自己的人生观及自己的生态世界。从某种意义上说，由于生态人融入社会后渐行渐远，这个世界变得似乎很残酷。谈论一个好人的话题，似乎很幼稚，很弱智。

 

　　但是，以我对作者的深入了解，和对本书的阅读感受，以为这是一本具有良好浓浓生态气息的好书，也就是说这本书有益自然生态环境和社会生态环境的发展，是一本可圈可点的好书。似乎，好书都是好人写出来的，是不是有例外？这个暂时不去讨论。

 

　　以我个人对本书作者的了解，负责任地说，作者是一个好人。也就是说，这是一本好人写的好书。相信读这本书的人，也都是好人。我在这里想说，好人读好书，差强人意的，在读过这本书之后，也会变得更好。

 

　　说千道万，归总是说，也是希望，只有好人才能营造好的生态环境和社会环境。生态环境的好坏，将决定个人的未来、家庭的未来、社会的未来、世界的未来。个人生态和家庭生态是这个生态世界最基础的因子。

 

　　最后我想以一首五绝诗押平水韵来结束本文：

 

　　得意红惊雨，逍遥绿骇风。

　　岁深知味苦，日久见龙虫。

 

作者为山西省作家协会原副主席，著名环境文学作家